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鹭 鸶
小时候,看见天上的白鹭时总要仰着头,驻足观赏一番,久久为她的空中蹁跹的美态而倾倒。而 在故乡的小渚旁,常常看见美丽的白鹭久久伫立在清澈的浅水之中,背倚蓝天,倩影映在碧水之中,高贵得就象是一位身披白色婚纱的公主,此时此刻,心中更为那种悠然自得的神情而倾慕不已,心中想,多么可爱的鹭鸶啊,在水一方,亭亭玉立,清心寡欲,品格多么高尚!
养鱼的叔公却说,他最不喜欢鹭鸶了。我当时睁大了眼睛,仿佛是在听一个神话传说,只想听一听在我心中有如白雪公主般纯洁 鹭鸶到底是怎样引起了叔公的憎恨的?难道这么美丽的鹭鸶都不可爱?然而,叔公说了鹭鸶什么坏话,我现在什么也记不起来了,隐约之间只记得大概是因为鹭鸶总爱偷他的鱼吧。
现在我也憎恨鹭鸶,不仅仅是因为我吃过她的亏,更因为她使我实在是感到无法接受。因为吃过她的亏,我可以不喜欢她;但是作为一只可怕的鹭鸶,却是使我憎恨她的原因。
我确实吃过鹭鸶的亏。那一次,叔公终 于捕到了一只白色的鹭鸶。据说是因为与别的鹭鸶争吃鱼而掉下水去被活抓的——但鹭鸶会不会游泳我还是无从得知。看见这样一只雪白的鹭鸶,我欣喜若狂,因为这样,我的生活就有伴了。那鹭鸶抓在叔公的手上时,我爱怜地抚摸着她浑圆的头,嘿,她的圆溜溜的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呢。我请求叔公把她给我养,叔公原是不肯的,但经不起我再三请求,只好答应,但却严肃地告诫我不要靠得太近地去看她。
这样一个小伙伴便被我安排在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大笼子里了。每天,我都得到池塘里去捕小鱼小虾盛放在有浅水的盘子放进去给她吃。
鹭鸶吃鱼的动作快得让人难以置信。只见她那白色的头如白色的光芒一闪,盘子里的鱼便少了一条,其动作快如闪电。有一次,我不小心把头凑近笼子想去看一看鹭鸶的美态,没想到,眼前银光一闪,一阵发黑,伴着一阵钻心的痛,我以为完了——我的眼睛被她啄瞎了。后来,从我捂住眼睛的手的上方流下了鲜红的血,我发现,我的眼睛仍然好好的。只是眼睛的上方已经为她那美丽的嘴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创口。
至此,我才深深地体会到,鹭鸶有多么的可怕。或许有谁能够想到,(连我也不敢去想)在鹭鸶的亭亭玉立的美态之中,竟隐藏着极大的杀机!
有报道说,北方叫鹭鸶为“长脖老等”,其意是讽刺鹭鸶终日站于水中,等不到鱼吃,老饿着肚子,但是经过动物学家的观察,其实鹭鸶站于水中,早已吃饱喝足,在那里好整以暇,等待下一条倒霉的鱼。于是,鹭鸶便不再是人们印象之中临水而居,清心寡欲的君子形象了。
今天想起来,确实是有些道岸貌然的谦谦君子形同饕餮但却是从外面装出一副假惺惺的可怜相,明明是涂满了血腥巧取豪夺的双手却仍要藏到后面去,而后,装出吃素一般的和尚脸,——这多么象鹭鸶啊!
或许,鹭鸶并没有错,那只是自然界弱肉强食的结果而已,鹭鸶如此,老虎也如此,老鹰也如此。只是,鹭鸶给了人一个好的印象,而后却又为人所识破,假若人不会再精明,假若没有动物学家的观察,鹭鸶的名声便保住了。
反而一想,见怪不怪——于是我便任自己的思想麻木着,象大多数人一样。
2004.1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