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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孝陵风景区
紫霞湖
2008 年的头一场雪来得是这么仓促,它一下就以不可抵挡之势改变了南方位于赤道的温暖,用它坚实的盔甲让还处于妩媚之中的南国大地骤然间沦为了千里冰封的茫茫世界。
南方便在雪灾的抗击里迎接了春节的到来。
春节的第二天,我走进了父亲的房间。看着他曾高大的身躯,看着他曾让人惧怕的面容,此时无力地萎缩在宽厚的棉被里,原先饱满的肌肉早已干瘪成一把老骨头。我多少有些快意地想,上帝总算举起他的利剑刺向这个罪孽的身躯了,也许不久就会收走这付躯壳!
在我的好友里,有的人猜测我的身世家庭,有的人对我的经历颇感兴趣,我总是似是而非的含糊带过。可当我终于等来这一天时,我内心的深处忽有一种按耐不住的涌动急于喷发而出。为了我的母亲,我也要写点什么,以慰她受屈受难的在天之魂!
母亲出身于大官僚大封建家庭,家里世代为官,官最高做到六部尚书。皇帝亲赐御马,跑马为圈,作为封地。封地之大,两天坐车也走不完。我的母亲非常漂亮,有着惊世之美,人称五姑娘,是名扬宝应县城的美女。然而民国后家道中落,总管竟然私自将封地卖掉,携款逃跑,一下庞大的家庭无以为生,便靠变卖祖上的财产勉强维持。如此母亲这一代热血青年不堪忍受封建的家庭制度,先后数人投奔了革命部队,背叛了那个黑暗的腐朽的没落的家庭。
在部队我的舅舅把他的战友—— 一位新四军的高级将领介绍给母亲。见面之时,那位将领的警卫员工作人员跟了一堆,将领的第一句话不是谈恋爱的温柔话语,而是上级对下级的训导口气。这让一向富有个性的母亲很不习惯,母亲拒绝了这位将领。后来又有人给母亲介绍了我的父亲,当时两人军阶同等,且都进过洋学堂,虽然我父亲家庭贫寒出身下中农,母亲没有丝毫嫌弃,简单的婚礼后两人就结为夫妻。
可是我那学生出身的母亲太天真了,她做梦也没想到她不是我父亲第一位妻子,也不是他最后一位妻子,我的母亲从此陷入了魔鬼般的厄运!
我父母的部队打到无锡时就转入地方建设。母亲先后生下我两个哥哥及我。渐渐的母亲发现父亲变了,经常不回家,回家就带着一些年轻的女子。母亲偶尔听到他和那些女子谈话,说我母亲是他的保姆,三个小孩是保姆的孩子。女子不相信,说哪有这样有气派的保姆,那些小孩也不像农村的娃娃。父亲还四处托人给他介绍对象,说什么他一心忙救国,人至中年还未成家。人家一看老革命打光棍,自然一番热情帮忙。不料这事被我两位舅舅先后撞见,西洋镜当即被戳穿。父亲老羞成怒,把一腔淫火发到母亲身上,家里从此火药味十足,常常是一触即发。父亲不是打我母亲,就是用皮带抽我们孩子,吓得保姆一见他回来,赶紧抱着我们躲出去以求太平。
52年我父亲调到南京工作,我母亲也被迫放弃自己在无锡的工作举家迁了过来。于是父亲在省委高校组作领导,母亲在省广播电台做人事工作。昨天我才从小舅舅嘴里得知,这段时间我的父亲根本不回家,而是住在一个部门的招待所里。我小舅舅见此状况实在不像话,就去招待所找我父亲谈谈。谁料我父亲因西洋镜被戳穿的事记恨在心,竟然指着我小舅大骂什么地主出身,投机革命,标榜他是贫下中农真正的革命者。我小舅一气之下拂手而去。那一年我父亲不管家,偶尔回去就逼着我母亲与他离婚,骂我母亲是猪,配不上他,再不拳脚相加。有一次被台里人看到,大家气愤已极,把我的父亲痛扁了一顿。
在这场离婚大战中,我那聪明绝顶漂亮懂事的大哥成为了牺牲品,仅仅四岁就夭折而亡。母亲一下疯掉了,成天痴痴呆呆,不会说话。台里领导担心她,同事同情她,轮流陪着我母亲。好在我的母亲坚强,硬是挺过了这一关,渐渐恢复了理智。但母亲不敢再这样生活下去了,她害怕下一个死去的会是我的二哥,只好屈服我父亲离婚的逼迫。
待续